第 43 章（1/2）
江轻聿曾经设想过许多次自己的记忆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甚至已经做好了自己有个悲惨过去的准备。
毕竟从在殷离情和器灵那里旁敲侧击得来的信息来看, 自己过去应当是很惨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 他过得居然还不错。
至少童年时期还不错，江轻聿看着不远处的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红衣少年，如是想到。
在凤淮的少年时代, 是从来没有过任何黑暗的，他就好似天底下最耀眼的一团烈火，被众星捧月着长大。
上代妖帝携妖后破碎虚空而去, 只留下一双儿女, 妖帝走的时候凤淮还没破壳, 下一代妖帝的位置便落在了姐姐青栀的身上, 但因着年岁尚小，还尚未继位。
姐弟之间倒是也无甚为了继任帝位而造成的阴私，毕竟凤淮天资出众,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很快就会破碎虚空离开这方地界, 就像上任妖帝妖后那样。
听到这些批语时，江轻聿脑袋里还有空瞎想了想, 这么人生赢家的设定, 他到底是怎么作的死, 才把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的。
江轻聿一边闲闲想着, 一边换了个姿势躺平。不知是哪里不对, 他现在就像一个游魂一般, 被迫跟在凤淮的身后。他倒也曾试过去别处看看，可只要离凤淮超过一定距离，便会被强行拉拽回来，半点自由没有。
好在他过去就是个闲不住的，时常到处走动，否则若是让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看着妖族皇宫高高的围墙，江轻聿恐怕能闲出病来。
“阿辞。”
红衣少年翻了围墙下去，掸了掸沾了些许草叶的衣摆，负手施施然坐到白衣青年对面，笑嘻嘻道:“近来可好？”
白衣青年抬眼看见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许无奈之色，“你若要来，走正门就是。又有哪个敢拦你，何必每次都要翻墙。”
江轻聿认出这人的身份，算是凤淮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孔雀一族的白子孔辞。这个身份或许并不如何厉害，但若是说起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帝姬青栀的未婚夫的话，那可就有点厉害了，毕竟是凤淮的姐夫。
“正门太绕了嘛，圣殿又禁空不许飞行，哪有翻墙来的快。”
凤淮懒洋洋摆了摆手，丝毫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捧着茶杯还未开饮，便只闻着茶香先赞了一句，“圣殿里的茶水果然不错。”
“你也就仗着你的身份胡闹。”
孔辞凉凉刺他，“人界那边的茶水更不错，传言星景帝君的碧云灵波更是令人神往，你怎么不去试试？”
“唔。”凤淮单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晃了晃杯子，杯中液体顺着杯沿微微转动，他半阖着双目，含糊着道:“也就那样吧，比起这个，我更想试试那寒云初降是怎么个滋味。”
经过这些日子的游魂生涯，江轻聿也大抵清楚了上界的一些东西的名字，碧云灵波是一种茶，寒云初降是另一种茶。
只是比起前者的广为人知，后者更像是茶界秘而不宣的一样至宝，至今没有人知道它的制作者是谁。凤淮好奇之下费了大力气打听，也没能探听出个所以然。
孔辞呼吸一窒，面色大变，“你不会真的跑去人界了吧，你知不知道……”
“你说人界那条专意针对我们妖族的无邀不可过界的规定？”凤淮随手放下杯子轻笑了笑，“放心吧，我没去人界，只是在浮栾城的地下黑市买到的。”
“……”孔辞无言的瞪了他一会儿，“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面上涨红，胸膛被气的止不住起伏，“谁准你去三界交汇之地的。”
这反应委实大了些，却也不怪孔辞大惊小怪，就连江轻聿前些日子被迫跟在凤淮身后到那浮栾城的时候，都委实大开眼界了一把。
顾名思义，浮栾城是一座城，但它的地理位置注定了它的不简单。因为它并不单属于人妖魔哪一界，而是坐落在三界交汇之处，独独耸立在那里的。
城内鱼龙混杂，人妖魔混迹在一处乱成一团，一切全凭拳头说话，生气不论。在浮栾城内，没人会把一个妖族凤君的身份放在眼里。
简而言之，就是凤淮哪怕在浮栾城里被人抓回去剖丹炼器都是极有可能的，并且没处说理，就算是妖族青帝也不能拿人怎么样，何况青栀现在尚未继位，只是一个帝姬。
而这样的城规，也就注定了里面会出售各种杂七杂八寻常地方没人敢放在明面上交易的物品。不然怎么说让江轻聿大开眼界呢。
凤淮满不在意的换了个姿势，十分光棍的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况且现今三界年轻一辈哪有打的过我的。就算运气不好碰到老油条也没事，我打不过还不会跑吗？”
孔辞显然被他气的不轻，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就起身往外走，“你太无法无天，我这就去告诉帝姬殿下。禁足，必须给你禁足。”
凤淮丝毫不慌，甚至有闲心又拎起茶壶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懒洋洋道:“去吧，正好阿姐她最近忙圣树试炼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你现在去给她换换心情也好。”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凤淮仗着孔辞对青栀的关心不敢拿事情烦她，更加嘚瑟起来，笑吟吟道:“兴许我阿姐还真有空来管我呢？”
孔辞脚步来回迈了几次，到底没有去找青栀，气呼呼的在他对面坐下来，冷着脸道:“你就闹吧，迟早有一天，帝姬殿下也护不住你，我看你到时候要怎么办。”
凤淮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等真的到那一天再说吧。”
一语成谶，在场的两人一魂都没想到这句话会有实现的那一天，并且来的这般快。快到令人来不及反应，仿佛须臾之前还是烈日当头，再眨眼便已经是骤雨倾盆。
按照年纪，凤淮这一期是要进入圣树进行试炼的，否则江轻聿丝毫不怀疑，他会一直在浮栾城待到玩腻的那天再回来。
圣树试炼开启的前一天，青栀难得从一堆琐事里抽出身来，空出一点闲暇时间来见他。
凤淮在他这个姐姐面前总是尊重着的，因此也收了一身懒骨，规规矩矩的跟她行礼，“皇姐。”
青栀抬手屏退侍人，待到殿内只有他们二人了，才上前拉着他一起坐下，“近些时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怎的瞧着变瘦了些许，是在担心试炼的事情吗？”
江轻聿在一旁听的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如果早来一会儿兴许还能看见你弟弟上房揭瓦玩的不亦乐乎的场景，人家根本没把试炼的事情放在心上。至于变瘦什么的更是丝毫没有的事，还不许人家长高了吗？
有一种变瘦，叫长辈觉得你瘦了。
凤淮对付青栀显然很有一番心得，拉着青栀站起来比了比身高，笑嘻嘻道不是瘦了而是长高了，又说了几句玩笑话哄得青栀开心，末了才说起试炼的问题，“试炼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我担心那个作甚。”
青栀显然被他哄的担心去了大半，面上露出笑容，摸了摸他的头发，“试炼中表现优异者有机会得到圣树的恩赐，圣殿也会按照圣树的指引给出批命。我本来还想你会不会紧张，现在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生平如何又哪是一句批命可以诠释的。”
凤淮满不在意，“他说我好就是好，说我坏我就真的坏了？管他会说什么。”
青栀见他当真不在意，便扯开话题说起了别的，姐弟二人难得见一次面，可说的东西自然不少。江轻聿在一旁听的倒也不觉得无聊，许是太过放松，他听着听着便睡了过去。
次日江轻聿是被一阵大力拖拽感醒来的，他迷蒙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发觉是因为凤淮已经出发前往圣殿离他的距离过远，他才会被强行拉拽过来而醒来。
既然醒了，江轻聿也就没有再睡，溜溜达达的开始打量起了圣殿的环境。
说是圣殿，它的外表定然是非常恢宏大气的，望之便会给人忍不住臣服以及自己非常渺小的感觉。这当然不全是圣殿本身的功效，其上添加的阵法也是原因之一。
前几日见过的孔辞便是负责此次试炼的人之一，凤淮看到他时还扬手笑眯眯的跟他打了个招呼，气的对方把目光别向了一方。
凤淮表情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江轻聿倒是秒懂了孔辞的含义，眼不见心不烦嘛。
试炼很快开始，众人鱼贯而入，凤淮身份最高排在最前，江轻聿自然也被拖拽着拉了进来。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跟着的人已经不见了，心下也明白过来这试炼应当是单人进行的。
江轻聿不知道别人的试炼是个什么样，他只知道凤淮的试炼挺无聊的。从头开始无聊到现在，无聊的他只想打瞌睡。
前面还是正常的测试灵力及修为以及战力还有实战经验，勉强有点看头。后面就变成了一团乌漆墨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没有。
凤淮早就收了武器，只身前悬着一点凤火，丝毫不见慌乱。唇边甚至还带了些许笑意，悠哉悠哉的负手行走在黑暗中，好似闲庭散步一般。
“唔。”江轻聿猛的想起来，这场景跟他先前做过的梦好像有点像。
那个梦里也是只有他一个人，周身是无尽的黑暗，只他身前悬着一点凤火，照亮了他身外不到一尺的范围。无边的黑暗里似是藏着阴私邪物，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江轻聿坐直了身体，打起精神，如果照他梦境里的发展，他应该会在这里见到溯世镜，并且在其中看到一部分未来。
黑暗中的时间无法估量，若是以往的江轻聿恐怕早已没了耐心，但他近些时日里被迫当了太久游魂，若是没有耐心早就被逼疯几次了，是以现在倒也不觉得有多么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无边的黑暗中终于透出了一个浅淡又细微的光点。和他曾经做过的梦中一样的，随着他走近，光点逐渐放大，耀眼的光华附在其上，露出一面镜子。
果然是溯世镜，江轻聿心下既了然又生出几分惊异。他下意识的浮空落到地面，伸手去触碰那面镜子。
毫无疑问的，他的手穿过了那面镜子。江轻聿收回手，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倒是忘了他现在还是一抹游魂了。
与梦中不同的是，梦中他是一直站在镜子的背面，并且无论如何都无法绕到正面来看镜子中的景象。现在却不然，他已经站到了镜子的正面，眼角余光也能看到凤淮瞥见镜子时饶有兴致的表情，并且听到他曾经在梦中听到过的那一句。
“你是想告诫我，这就是我违背圣殿批命的未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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