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2/2)
张嬷嬷抓过杜月澜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到谢长情的掌心里。一瞬间,她触到了满手的温热潮湿。
这人这么紧张的吗?杜月澜略感诧异,像他这样的处变不惊的人,也会有为难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玩,甚至想揭开盖头,看看这样的人窘迫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将新娘送到花轿前,谢长情隐约听到红盖头里面,传出来细微的啜泣声。是的,杜月澜哭了。
前世嫁入东宫的时候,她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那时候她以为,嫁出去之后回娘家,无非就是动动腿脚的事情,任那司仪在旁边磨破了嘴皮子,她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在大昭,哭嫁是新娘走出娘家大门时,必不可少的一道流程。说是新娘的眼泪,代表着对娘家的孝悌忠信。总之,哭嫁的寓意是好的。
就在众人以为,杜月澜将要一脚踏上轿门的时候,却见她蓦地转了身,而后对着杜若山庄的大门屈膝一跪。杜仲一直就站在门前,早已红了眼眶。
围观的群众此刻都安静了下来,到底是感人至深的一幕,尤其是发生在名声狼藉的人身上,更是容易触人心弦。
杜月澜这一跪,也令谢长情有些刮目相待。这个女子,好像也没有世人说的那么不堪。
“莫要误了良辰,新娘上轿了。”司仪说。
红轿门一开一阖,喜庆的乐声响彻十里长街。花轿载了一路的鸾凤和鸣,朝着城北的方向踏往锦绣前程。
成亲的流程规矩繁复无比,疲累了大半日,杜月澜的耳根终于清静了下来。端坐婚房内,待门扉被关上之后,她才悄悄掀起了半边红盖头。
入目所及,有些寒酸……
婚房略小,眼前也算不上是家徒四壁,只是对于打小锦衣玉食的杜月澜来说,稍微简陋了些。房间里最体面的东西,大概是她坐着的这张花梨木矮榻了。不过屋内陈置看着虽然低廉,却是一样也不少。
杜月澜以前上山拜师的那几年,生活条件比这里还要艰苦得多,所以她并不挑剔。
自己待在房间里百无聊赖,饿了就拿案上的糕点吃,禁不住嘴馋,她还给自己斟了两杯小酒。天黑之际,杜月澜躺在床上睡着了。
宴宾客直到星月交辉,谢长情沾了满身的酒气,已经是疲累不堪。踏入婚房的那一刻,他仿佛遭了晴天霹雳,顿时就傻眼了。
他的新娘横躺在芙蓉帐里,衣冠不整,体态貌寝。再细细一瞧,她的手中竟还握着半个杏仁酥……
这是怎么一回事?谢长情有些不安,不会是吃杏仁酥噎着了吧?
他来到杜月澜面前,缓缓伸手探到她的鼻尖下面——
有气……活的。
他俯下身子,又继续往前倾去,直到两人的鼻尖仅有分毫之距。
嗅到杜月澜身上的酒气之后,谢长情眉头一皱,眼底瞬间布满了不可思议。很快他就怒火中烧,气得伸手抓紧了床单。
成何体统,世上怎会有这样令人发指的女子?
婚姻是何等庄重的一件大事,三书六礼一成,就该尊严若神地对待才是。可杜月澜竟不当一回事!大婚之夜不守一丝规矩,自己先在房间里大吃大喝,最后还若无其事地酣然入梦!
对于谢长情来说,这是何等奇耻大辱,简直是亵渎文教,有辱家门十八代。
“杜——月——澜!”谢长情一字一板,声如洪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