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已修)(2/2)
徐嘉坐在座位上,想了想,准备等他们散开再去看。
然而这么一等,尚未等到人群散去,就等来了怒气冲冲的赵林。
他横眉冷眼地跑过来,一把抓住她桌上的数学试卷,三两下揉搓,随即将它撕得粉碎。
“你他妈抄的吧!”
徐嘉也是后来才知,赵林那次数学只考了及格分,也难怪他能生那么大的气,好像卷子撕完了,下一秒就要来撕她。
徐嘉深谙人善被人欺的道理,也不示弱,站起来就昂首瞪视回去,指着稀烂的卷子骸尸道:“你最好给我粘回去,或者把你的卷子给我,下堂课数学,老师要讲试卷。”
赵林从头到脚的皮肤都因怒意涨红,“你他妈逗我?”
“我很认真在跟你讲话,也很心平气和,”徐嘉深吸一口气,捺主要打他一巴掌的冲动,“不然一会儿我就把这个交给老师看。”
打小报告之举,不算很道德,但该用的时候,还是得拿出来用用。
赵林似有狂躁症,闻言更是理智尽失,脚一抬,狠狠朝徐嘉的腹部来了一下。
后坐力拽着徐嘉向后一倒,周围一片哗然,她捂紧肚子在剧痛中抬头,看到的就是陈彻冲过来的身影。
二人体格相形不远,扭打在一起,难分上下。
徐嘉觉得自己眼眶和耳膜都在晃荡,砸地的钝击一声又一声,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被打。
她缓了缓,咬牙爬起来跑过去,在混乱中找到陈彻的手臂抓住,心里又急又怕,不断大喊着劝他停止。
陈彻却甩开了,拎着赵林的襟口愠声威胁,“你跟她道歉!听到没有!打女生算什么东西?”
后来的一切都顺着常规而走。
班主任闻讯赶来,把闹事的两人都叫去了办公室,各追各的责任,各约谈各的家长。
徐嘉也因之见到了陈彻的父亲陈健民,对他有了个不太理想的初印象。
班主任放陈彻走后,陈健民把陈彻带到走廊的一隅谈话。
徐嘉偷偷躲在视线死角,揪着一颗心等待。
无奈,距离还是很远,他们的谈话影影绰绰,内容落进她耳中,被过滤成蚊鸣般的细语。
冷不防,一道清脆辛辣的耳光,扇在陈彻脸上。
也扇在她心头。
徐嘉鼻腔一酸,待陈健民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连忙跑向陈彻。
他侧脸的血红渐渐隐去,渗出几条骇人的指印,看见她要哭的神情,也只是淡然一笑,紧跟着问:“你肚子还痛吗?”
徐嘉匆匆摇头,捏住他的衣角。
那天的风一定很寒,她手抖得停不下来。
陈彻沉哼一声,好像不信她的回答,“嗯?”
等了几秒,她又将他的衣服往手里收了几道,“陈彻。”
“嗯。”
“抱一下。”
随后他笑,嘴角小心翼翼一掀,动作稍大些便会触及颊侧的痛意。
但对此他没有一句抱怨,只是抬起胳膊环住她的肩膀,将她带进怀中。
那天晚上自习一直拖到很晚。
铃一响,学生散得很快,徐嘉从收拾好的书包里抬头时,教室几乎空空拉拉。
一转头,陈彻还留在座位上,带着嘴角隐约的淤青,以及如披阴翳的表情。
徐嘉抬手,拧住他的衣袖,声音小心翼翼,“你是不是哪儿疼啊?”
陈彻递来一瞥,手里转着的笔啪嗒一掉。
下一秒,他就靠了过来。
徐嘉被他搂进怀里,那时教室里的人已走光。
就只剩几条白炽灯堂堂而照。
窗外,无尽昏黄的走廊,一件件校服来来往往。
看得出来陈彻心情不好,连扣在她肩上的手臂都紧如张弓。
徐嘉忐忑着,追问:“你说话啊,是不是被打疼了?”
陈彻渐渐松开胳膊,趁夜色和灯光盯着她。
四目相对,徐嘉有些赧然,紧接着听见他答:“嗯,挺疼。”
徐嘉呆了两秒,视线踌躇地在他上半身四处研判,“哪儿疼?”
陈彻凝视她,忽而一笑,“我逗你的。”
徐嘉忍不住想打他,手举到一半却被他抓住。
“这么不经逗……”陈彻笑意变深。
徐嘉拎起书包就要走,被他稍稍使力拽回座位,“坐会儿。”
“太晚了,再不回家我爸会急的。”
她手似无处可放,忸怩扶上耳弯,指腹感受到烫。
陈彻沉默地盯向黑板,几秒后失笑,“真好,有人会替你着急。”
那笑怎么形容呢?
听来令他倏尔虚长了几十岁。
徐嘉隐约明白他的笑是为何。
可能人在悲喜中,最期待的就是一份情感上的相通。
徐嘉这么想着,旋身抱住了他,手在他肩头轻轻拍着,有些青涩地哄,“没事,你还有我,我会替你着急。”
陈彻被她抱着,嘴角笑容抽丝般敛闭。
这女孩,很温暖。
他有些动容。
当晚二人姗姗走出教室,校园已阒静无人。微寒的群星升起,亮得路灯也失色。
徐嘉由陈彻牵着走到校门口,每一步都在计度相处还剩多少时分。
走了几步,就要分开时,身后辽远处忽而鸣响起烟花。
徐嘉惊喜地扭头,那烟花就在陈彻背衬的天幕上闪烁。
绽开,又粉碎。
光与影落在他头顶。
陈彻眼里也有惊异之色,迎视回去,手被她攥得尤紧。
在他的记忆里,那几簇烟花是落进她眼中的。
一场平凡至极的浪漫如果也能这么深刻,即使没有结果,好像也不虚此行。
*
追忆的过程是在水果摊口挑橘子。
偶尔能遇到那么几颗汁水饱满、甘甜得意外的,也就是这些了。
可徐嘉却不能幻想,挑到的每一颗,都刚好那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