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变（2/2）
“他说还剩两次又是什么意思？”童真问道，“事不过三？第三次之后就跟我们动真格？”
而在丛林之中，一切还在演变着。当人类开始吃掉自己的同类，而被吃掉的人其实已经感染了“活性死神”病毒的时候，病毒通过“食物”进入了健康的人身体中，形成了一次新的变异。变异后的病毒致使人类的神经中枢极度兴奋，而外部则表现出极其暴躁的行为。他们嗜血、杀戮，像疯狗一样四处咬人，因为饥饿生吃同伴，再将变异后的病毒通过唾液和血液传递给下一个人。
这个时候的人类群体已经变得完全不可控了，他们就像和平年间电影里的丧尸一样四处横行。因为他们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理智，很多感染者开始离开丛林返回城市。城市里本来安全的人类也遭到重创，这是一场嗜血的洗劫。
政府派出了军队，任命他们将感染者驱赶回丛林，但是效果甚微，于是最后只能下令，只要在城市范围内发现感染者就一律击毙。每一个城市的边界处都建起了高高的铁丝网，像是一个个牢笼，把土地划分成了一块一块。
至此，地球呈现出一番地狱之景。
如今已是八月中旬，太阳炙烤着被植物覆盖的城市废墟，大街小巷几乎看不到人类的痕迹，偶尔传来一声嘶哑的低吼，接着便会传来连续的枪声。人们躲在窗帘后小心翼翼地观察军队对城市的清洗，他们看着那些在枪声中倒下的人的样子，仿佛那就是自己最后的命运。
“我估计政府已经研制出了特效药。”
少年们惊讶地看着童真，她继续说道：“我们并没有看到军队被感染，至今为止一个都没有，上次我看见有一个军人被咬了，他往自己的脖子上注射了某种药物。”
童真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自己脖子上动脉的位置：“就是这里，那是一种针头和试管连接的装置，试管里的液体是淡黄色的，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是某种免疫血清。那个人将针管插入动脉，然后按了一下管身的按钮，液体就把高压推进了动脉里。”
“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童真靠在沙发上说道，“如果政府已经研制出了特效药或者免疫剂，为什么只用在了军队身上，而不作为免费药物发放给人群。在这种情况下，哪一个国家都应该有这个能力和财力，但是在全球范围内，没有任何普通群众拿到了药物，当然也许存在地下交易，但是至少明面上我们看不到——”
“为了削减人口，”邹行远接道，“现在的农业、工业以及各方面的硬件条件已经不足以支撑人类的基础生存了，政府借用这次疫情爆发把人口数量降下来，然后重建地球的供给系统，为剩下的具有天然免疫的人类建立新家园。”
“黑！真特么黑！”程啸感叹道。
“那如果还有新的病毒爆发怎么办？人口继续削减吗？”万俟生问道。
“我可爱的弟弟，”程啸说，“世界从来都只属于少数人，而多数人，只有他们自己觉得自己的存在有意义。”
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少城铁丝网以外的区域传来了连绵不断的轰炸声，红色的光把整个城市照亮恍如白昼。即使是生活了亿万年的世子们看着窗外的景象也感觉有一丝心惊，从此少城只剩下主城区，那些农田、森林、丛林以及干涸的湖泊再也不存在了。和它们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些为了生存而残喘在城市边缘的人类，其中不乏没有感染的人群，他们以为只要如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躲避同类的攻击就能够活一天是一天，却没想到毁灭的撒旦从天而降，将他们最后的家园夷为平地。而这些可怜的人啊，被炸得尸骨无存，甚至都没有想好自己的墓志铭。
“威廉福克纳说过，诞生到一个荒谬的世界上来的人，唯一真正的职责是活下去。”邹行远看着远方熊熊的火焰说。
“但威廉福克纳也说过，他们，在苦熬。”童真喃喃道。
就在这个时候，童真接到了万俟生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少年焦急的声音：“学姐，你能过来一下吗？我哥被咬了！”
3
童真和邹行远赶到万俟生家里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万俟坤的头靠在他肩膀上无声地耷拉着。万俟坤的脖子上有一个血红色的水泡，里面的液体呈旋涡状旋转着。
“他脖子被撕掉一大块肉，应该是咬到动脉了，我用水泡暂时把伤口堵住，但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变得……和外面那些人一样……”
“万俟生，”邹行远走上前抬起万俟生的脸，上面满是泪痕，“鸱吻，你别哭，之前狻猊把你都欺负成什么样了你都没哭。我甚至从来都没有看到你哭过，所以现在你也不能哭，童真会治好他，听到没。”
万俟生无声地点了点头。
童真上前，将手放在万俟坤脖颈处，水泡破裂，鲜血突然狂喷而出。她将手覆在伤口上方，伤口很快愈合，但是肉眼能够清晰地看见皮肤下面的血管变成了紫色。童真用手顺着血管移动，紫色的光在她指尖缠绕，过了良久紫光熄灭，童真站起身来对另外两人说道：“你们把他衣服掀开。”
万俟生和邹行远连忙掀开了已经粘满血的T恤，这样就能清楚地看见，从万俟坤的脖颈一直到肩膀的血管都呈现出紫色。
童真叹了口气，然后拉住万俟生的手，说道：“你现在听我说，我只能治愈你哥哥身上的伤口，但是我的力量对他身体里的病毒没有任何作用。从我们之前对于感染者的观察，病毒在人体里的移动速度很快，病毒的机制是作用于神经，但只要没有侵入到大脑，就还有救。”
万俟生睁大眼睛注视着童真，他的手因为恐惧正微微地颤抖。
“现在是下午两点，我让张书云过来把时间调慢，这能延缓病毒的传播速度。如果你能在明天早晨八点之前把军队的疫苗弄到手，我就能完全把你哥哥治好。
“鸱吻，你很厉害，你的能力比我们大多数世子都要强大，你只要能把疫苗弄回来，我保证一定把你哥哥治好。”
万俟生看了看昏迷在身旁的万俟坤，又看了看童真握着自己的手，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腮边的酒窝轻轻地显现出来。
“我知道了学姐，”万俟生声音有些沙哑，“天亮之前我一定带着疫苗回来。”
童真上前拥抱这个清瘦的少年，她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一丝丝温暖的能量通过指尖注入少年的体内。
“童真你留在这儿，通知张书云，”邹行远说道，“我陪他一起去。”
“小鸱吻，”邹行远将手覆在童真的手上，另一股让人安心的能量一同传给了万俟生，“别忘了，还有我这个二哥呢！”
2021年，8月中旬。
世界上不再有八月之光，他们，在苦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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