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里怪气(2/2)
后来,幸好一个养在洛阳,一个养在长安,少了矛盾,同样也少了亲近。
袁光逸长得斯文秀气,很是崇拜谢潺,越见大了越显得跟谢潺几分神似,举手投足间如出一辙。
袁醍醐每每看到袁光逸在人前模仿谢潺的模样,都要在心里讥讽再好也是个赝品。
大家都道袁二郎恭谦知礼,只有袁醍醐明了,同样一个人私底下从来不叫她阿姊。
梁子自小就结下了。
本来轻松就能入学弘文馆的袁光逸,硬是凭借自己实力考入国子监,让袁训在同僚之间脸面有光,深得欢心。
如今正是袁光逸春风得意的时候。
果然,自他从牛车上下来,便开始在谢潺面前大聊自己在国子监里几轮旬考的排名。
袁醍醐忍不住翻个白眼,提醒谢潺要宵禁了,可得速速返家才好。
谢潺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跟姐弟二人告别。
挥手送走了谢潺,这姐弟二人互相瞧着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入了袁家大门便分开从左右两边的廊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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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霏春雨好似千万条银丝,从飞檐之上斜织而下,滋润万物,绵细无声。
雨,已经接连下了数日有余。
袁醍醐俯身在床榻上,很丧气。
波斯食肆的斗殴被崔湃一力压了下来,贵女之间也无人再提,生怕因此而让自己参与女社活动受到制约,一时之间,人人都很有默契。
之后,偶有小聚。
茶余间居然有人开始小小的议论当日中郎将的英勇。
袁醍醐也能理解,毕竟谁叫中郎将长了一幅好皮囊,想起自己不仅泼了他一脸酒,还溅了他一身的泥,不禁失笑。
怎么还蛮有成就感。
哦,她差点把赔他一件皮毛大氅的事情搞忘了。
正逢贵女们热烈讨论到要为即将到来的上巳节做盛大的准备,一想到远足乐水,袁醍醐也想好好采购一番,势必艳压群芳。
如此,选个黄道吉日,就顺道将皮毛大氅一起买了。
有了新目标,便觉神清气爽,焕发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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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长安城扩建于隋朝大兴城旧址之上。
修建之初,宇文恺根据地形、地势相继开凿龙首渠、清明渠、永安渠。
改唐后,又开凿了具有运输功能的漕渠,主干渠道从长安城东西两面分别把八条河流引入城中,每条干渠又分若干支脉,分别通往宫城、皇城、禁苑、里坊、曲巷等各个部位,最终形成东南西北纵横想通的布局。
渠水迂回曲折,于长安城内汇成多处池潭,不经意间给上都增添了几分妩媚之色。
西市潭就专为漕运而开凿。
初春融雪,注入山区河流,漕渠进入丰水季,行船无数,此时,西市潭中泊满船只,汇聚南北杂货。
阿水牵着马,侯在西市潭边的铁器店外。
崔湃只身入内,来取之前定下的一把环首直刀。
店家吴贵一见大买主登门,立刻迎身上前,吩咐小厮捧上直刀,崔湃握住刀鞘,拔出直刀,锋利的刀刃反射午后强光,映在崔湃冷峻的眉眼间。
“安西四镇的动向,封在刀鞘之中。”
“送信之人可安全?”
“藏身粟特驼队之中,无碍。”
“贵客觉得此刀如何?”
吴贵谄媚的笑开。
崔湃从怀中摸出文钱打赏,“宝刀难寻,甚好!”
店门外,吴贵将环首直刀交给阿水,躬身相送崔湃离去,同往日毫无差别。
西市潭边的店铺迎来送往,从来不乏达官显贵。
阿水牵着马,包着直刀,跟着崔湃沿着漕渠缓缓而行,阿水觉得前方行走的自家郎君似乎漫无目的,这是要走到何时啊?
那日,金吾卫衙署内,殴打果毅巡迣的四名胡人抽出身上的铜质鱼符。
鱼符上刻官员姓名、任职衙门及品级,用以证明身份。
其实,看了他们动手的招式,崔湃便已经猜到了这几个胡人的身份。
碎叶城的人已经抵达长安。
崔湃抬眉,微眯双眸。
漕渠边的杨柳枝条已见嫩绿,轻风一拂,柔软好似女子。
女子,崔湃脚下顿住。
远处杨柳树下,领着随从几人阔步进入店铺的胡服女子,可巧,正是多日不见的袁氏贵女。
崔湃行至店铺前,抬首一看,专营皮货的西域铺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阿水立于崔湃侧后方,不得其解,
郎君方才是在笑吗?怪里怪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