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圣诞老人 之二：赢钱也不能让他快乐（1/2）

无论是舒先生还是王老板，当我见到，知道他们时，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圣诞老人”了。我见过的，进行时的“圣诞老人”，只有一个，就是艾伦。

那天我在百家乐龙宝台，桌上没客人，忽然有人很客气地问，“这个怎么玩？”我抬起头，看到一个三十上下的年轻男人，高个儿，有点驼背。他指着“龙宝”位，又问了一遍，“我没玩过这个，要怎么玩儿？”

我给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如果庄家三张牌七点赢闲家，那么龙宝位注码一赔四十。他可能没听懂，但还是点点头，坐下来，掏出一叠筹码，小心地开始压龙宝。他拿的全是五百刀的筹码，压了两个龙宝，就是一千；又给我各压了一百，就是两百——这是“bet for dealer”，有些赌客会用这种方法打赏，意思是我赢你也赢。如果打中了龙宝，他能拿四万，我的小费就有八千。

我开始发牌。他看起来有点紧张，有点期待，应该是很想打中一个龙宝。我想着我的八千小费，也很想打中一个龙宝。可是没有，一赔四十的赔率，意味着打中的可能性低于四十分之一。

在接下来的十几手里，他每把都压一千，给我压两百。到了最后几手，我真的已经不是为了八千小费了，而是因为他这样认真的，持续地每把压一千二，真心诚意地希望能打中一个龙宝。让我觉得，如果能打中一个，只要一个就好，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可是没有，直到这屉牌发完，也没出过一个龙宝。

那人失望地走了。主管哀我不幸，怒我不争地看了我一眼，盖上筹码盘，说，“这人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又说，“我们会知道的。”

他是艾伦，我们的第三个圣诞老人。

和之前的“圣诞老人”喜欢直接打赏不一样，艾伦喜欢“bet for dealer”，自己押一万赌注，就会给荷官压上五百一千。他不可能手手都赢，但也不可能手手都输，所以每次他来赌场，无论是赢是输，发牌的荷官总能拿到三五万刀的小费。

还有一个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就是他真的非常，非常客气。遇到年纪比他大的荷官，都用“哥”，“姐”称呼。赌场的女招待对出手阔绰的客人服务得尤其殷勤，常常半小时进包房一次，端茶倒水送毛巾。运气好的，遇上客人正在赢钱，就有小费可拿；运气不好，客人正在大输特输，也会很不耐烦地叫她们快走。

有一次艾伦来玩，输的很惨很惨。女招待进来倒茶时，他向人家很抱歉地说，“莉莉姐，我现在这里不太好，你先不要进来好不好？”莉莉姐出来后说，“我当时那个不好意思啊，后来整个晚上都没再进去……”

为了小费，大家都想艾伦来，却都不想给他发牌。他不骂人，也不拍桌子，但给他发牌是一种精神折磨。他每次翻牌都很小心，带着紧张和期待，赢了就如释重负，输了就沮丧万分。赌场里每个人都想他赢。是为了小费，也因为他的客气，因为觉得他人好。所以每次他输了钱，不声不响默默失望的样子，总是看得人特别难受。很多荷官宁可给会骂街的客人发牌也不想给他发，唯恐他输在自己手里。

有那么一阵子，艾伦总是每个礼拜都来上两三天。这样断断续续地过了一年，有一天他忽然消失了，听说是回国了。这一回就是半年，在我们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的时候，他却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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