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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宴其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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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还没有活够,她不想入阿鼻地狱。

唐卿遥自黑夜深处中看见了一缕天光,像是要催促打更人再敲锣敲得快些,好在侵晨前赶完脚程。

她向天光走去,然后她在天光尽头看见了一颗星星。

于是昼夜更替,春去秋来,万物依旧守恒着应有的定律,沧海拟做桑田。

她像是梦境里人,黄粱大梦一场作了满纸荒唐言,于是双眼开阖间,时光变迁,各往诸类恍如游园时的惊梦,化作尘灰自空中散去。

像是有唐家堡的弟子叫嚷着“师姐快些醒来,莫要误了晨练”,然后三两成群嘻嘻笑笑地到她床边去扯被褥,试图换种方法喊醒她。

于是她猛然睁开了双眼。

然后刚睁开眼就望进了那道长的双眼。

那道长手中拿着一把铁锹,另一端深扎土地,像是要将她埋起来的模样。见着唐卿遥醒了也不慌,只伸手用衣袖擦拭额间汗渍,顺手将铁锹丢在一边。

二人一个半截身子在土里,一个踩在另一个人的坟包上,看着对方面面相觑。

“莫怪莫怪。”道长首先回过神来,微微欠了欠身,好心好意地伸手去想要将她扶起来,满是诚恳开口:“小友睡了太久,贫道一时以为你与死者无异,快快请起。”

他这般说着满眼恳切的神色,又生得一副好模样,这般言语倒像是真心诚意,要剖开心腹给旁人见一见衷肠,倘若唐卿遥没有望见他右手沉甸甸的钱袋子,怕也要信了他的鬼话。

道长笑意流焰般在眼底灼烧,眼睫低垂,如此便从骨血中生出一种勾人的风流劲,偏生唇角还要一个劲上翘,乍一看就觉得用活色生香形容也不为过。

唐卿遥突然心中一动,眼眶一热,硬生生逼出泪来,把那道长惊得面上笑意也不顾了,手忙脚乱地用衣袖去擦她眼泪,好声好气地哄道:“姑娘眼泪最为值钱……小友若是真的难受,那贫道给你赔个不是,然后将钱袋子还你便好。”

“你……先将脚挪开,你踩到……我的手了……”

字句一字一字地从唐卿遥牙缝中蹦出来,她说这话时咬牙切齿,满脸痛苦之色:“劳烦将您的贵足挪开些……”

那道长默默地将脚收了回去,她这才得以解脱般松了口气,抬起头冲那道长笑,笑得露出满嘴森森白齿,敛了方才满脸凶神恶煞,刻意作出满脸乖巧的模样,换脸之快让那顾姓道长都觉得自行惭愧。

她拿捏怪异的软调:“道长啊,你将我的坟掘开好不好呀?”

顾无咎被他笑得只觉得脊骨一阵凉意,只是学着她的声音笑盈盈地蹲下身,用指尖托起她的下巴左右端详:“小友,这样不好呢。”

唐卿遥睁大双眼瞪视着眼前那人,却见顾无咎迎着风佯装呛咳,捧着心口做足了西子捧心想柔弱做派,恨不得就此洒下两滴泪来的模样。

“贫道很柔弱的……”他用那双风流的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卿遥,“万一小友出来恩将仇报……”

神他妈恩将仇报!

“咳……贫道算了一卦,此地不宜久留,若是再呆恐怕有灾祸缠身。”顾无咎用拳抵唇低咳两声,极好心地把手将钱袋子温柔地塞入唐卿遥上衣的衣领,“小友,你见贫道那么柔弱,定是经不起大风大浪。人呀,要学会自食其力,再说你已经是江湖人了,应该早就要学会自己掘了自己的坟啊……”

说话间他将铁锹顺手丢在了唐卿遥捞得到的地方,拍了拍满手尘土,像模像样地行了一套繁琐的告别礼。

“就此别过,江湖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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