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鸭(2/2)
“别人都问起,我只推说不知道。”花汗衫老人如是说。
后面发生的是,外乡人在池塘里到处奔逃,无法脱身,只好悄悄地遭难了。
父母们见言心恳切,纷纷执手相对坐,用餐喝酒费了好几樽。以酒代茶劝慰道:“小儿无福,本是天生,哥哥嫂嫂想开便好。还有一大家子靠着你们呢……”
“最后,有件怪事也应该一提。这是后来村里流传甚广的故事当中的一个让人不得不多加以思考的问题。”
老太太从一棵梧桐树上透过叶子看见了一张颓丧无助的脸,粗眉配乌青,惴惴不安似小鼠,自家人见了都忍不住将其粉碎,旁人看了,嫌恶顿起。
但现在想来,这人的相貌,却只觉得是温和,印象改正起来原来挺容易的。
有人说在坳山腰看见他和一把铁锹,现在不正是种油菜的时候吗?
种菜之前,难免要做些准备工作,例如除掉一些杂草,接着把地锄松,等下过几场雨之后,就可以把秧子移栽到打好的坑眼里。但是按这把铁锹的样式,众人猜测,可能是挖洞的吧。
第六节
半夜老太太被冻醒了,手脚却十分灵活,她在脑海中臆造出一个自带温水壶的煤炉子,打算把糍粑像烙饼一样放在煤团上面… 这时她回想起一个下雨天,鱼塘里的鱼儿争先恐后浮在水上,看着要没命,其实在呼气。
老太太作为众多兄弟当中的唯一女性,曾想提出过多喝一碗米汤的建议,但最终没有被采纳。
“这情形,都是可以预料的,至于是谁看见了拿铁锹的男人站在池塘边,还是拿铁锹的男人看见了谁站在池塘边,讲不清讲不清。”花汗衫老人的父母亲几乎同声说道。
“我怀疑,拿铁锹的男人、树下走过的青年和另一个山坡上看见拿铁锹的男人的人是一人。”
老太太心里说出这番话,脸上却一点看不出她自己的情绪来。
她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用于从本村到外村捡鸭蛋、摸田螺,捞鲫鱼和掏鸟窝上去了。
但在谈及到花汗衫老人时,我们可以看出来,老太太的愤怒是真心实意的。在眼神中,她也表现出活跃跳动的东西,类似“山中何事?少女落水,鹤怨猿惊。”
村子里的人本来不多,好人更少。从老太太从来不在自家田地里捡蛋,可见村里并没有人从事养鸭子的大任。
老太太的父亲的弟弟曾经在私塾里教学生,也读了几卷书,养了一群女儿,都穿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头,生怕叫人看出几人之间的差别。
“当时办白事,我就没有关门,谁晓得野狗跑到家里,追着鸭一路打到村门口,等我找到的时候,鸭已经没头了……” 老太太的父亲的弟弟的其中一个女儿痛哭道。
她的话并不比周围看热闹的村人们多,她的泪也不比他们看过的眼泪高明多少,但老太太觉得是有感而发,确实值得相信。
此时鸭子从狗嘴里夺出来,已经是水中盐,怕有毒也不能吃,老太太陪着一块挖土埋了。只是后来再路过那块地方,鸭子已经不见,不知道被谁给叼走了。
“这不是我们村子里的第一只鸭,但应该是最后一只鸭,现在已经没有人养这东西了,拉屎臭,爱游水,比起鸡来并不省心”。
这几天所见的,让老太太觉得手脚发酸,她唯有将一腔激愤寄托在擦窗扫地上,她扫地的力度很轻缓,有时也很起来似乎也是穷愁了。
在山青水秀的江南,产生着这种忧郁的情绪并不奇怪,可以惊奇的是,母亲绝不允许大家过分沉醉在大胆的猜想当中,时常添置一些新扫帚,以提醒凡是说话做事极热情或者极冷漠的人,免不了要棍棒加身,掸尘扫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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