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2）
——这是玉蟾引？！
这次的毒息竟如此浓烈，沾之即刻发作，屏息也根本无济于事了。
刹那间四周凶光闪烁如火，悍然拔刀声、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层出不穷。
周岳面上闪过一丝狠色，不再压抑疯癫亢奋的狂性，索性长剑一挽，秉着最后一丝清明毫不犹豫纵身向穆怜杀去。
“锵——”
一声金属剧烈碰撞摩擦的重响。
沉沦血色之前，他看到一袭华美璀璨的扇光，辉煌而起拦在他剑前，轻描淡写抵住了他竭尽全力的一剑。
白袍在极盛的内力下无风翻飞，一只瘦削优美的手伸了出来，在他肩头轻轻一拨。
周岳脚下踉跄，只见那手掌一翻腕无声无息印向白玉蟾，他一时竟不知那只苍冷的手与雪蟾、衣袖哪个更白。
一息之间，在穆怜目眦欲裂接近恐慌的神情中，白玉蟾轰然碎裂，蟾宝化为苦涩的齑粉，洋洋洒洒如雪尘飘落。
莫如悔拂袖一挥，卷起蟾屑飞舞四散，瞬息覆盖住所有人当头落下。
周岳在涩然发苦的味道中猛然惊醒，意识霎时回笼，抬眼只看檀发高扬白衣猎猎，莫如悔不经意垂落眼眸正扫向他。
莫如悔拂手封了穆怜重穴，从他身上摸出个白瓷瓶抛落而下。
周岳扬手一接，再抬头遥见衣袂临风，他挟着少年跃上高墙，杳然无踪。
莫如悔拎着人一路飞掠，终于寻个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穆怜一动也不能动，被他提在手里难堪又难耐，半晌颤声道：“你杀白玉蟾给他们解毒……何必还救我？”
莫如悔将人扔在地上，弹指几道气劲解了他的穴，道：“不自量力意气用事。你师父就这么教你的？”
“……”穆怜揉了揉戳疼的手腕爬起身来，闷声道，“用不着你管！”
莫如悔冷笑一声：“你可知当年你师父为何收你？”
“为何？”穆怜不明所以地接了一句，“那时师尊带着我去见你，非要当着你面才肯收我。”
莫如悔却唇角一沉不再说话了，将视线投向更远的地方，夜风呼啸涌向苍穹，仿佛透过天幕看到了更晦涩久远的往事。
良久他轻轻呼了口气，相当随意地一拂袖。
“你走吧。”
少年倔着一张俊脸盯着他，僵站着久久不肯动，渐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陡然发现对方骨相轮廓即使易容了，依旧看得出一些跟自己肖似的地方，尤其当他微抬起下颌，那连带着颈部的半边曲线格外相像。
不，是他肖似对方。
“回去告诉央生。”莫如悔看也不看他举步便走，擦身而过之际，忽然前倾贴上他耳侧，轻柔的声音略显喑哑，又有种惑人的邪性。
“想我了让他亲自来见。”
“要是再让本座发现他找天城的麻烦，就休怪本座无情。”
莫如悔赶往城外汇合，却只看到了镜渊跟施青戎。
施青戎明显对大半夜把他抓出来赶路的情况大为恼火，沉闷着一张脸，连平日里勾人的桃花眼都翻出了几许幽怨。
要知道他跟当红姑娘聊得正火热，好不容易气氛旖旎逗得人家花枝乱颤，恰是良辰美景……镜渊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他一眼注意到镜渊臂上带伤，二话不说起身便走，临走还不忘留下厚酬温言宽慰了受惊的姑娘一番，倒真体贴得让镜渊刮目相看。
施青戎见莫如悔衣摆溅了不少血迹，眉梢没忍住一挑，道：“谁这么大本事能让莫谷主白衣染血？”
莫如悔看都没看他，径直登上马车。
镜渊随之而上，仔细打量了一下未见明显不妥，才道：“楚逸人没在客栈，我跟掌柜说了声，现在是在这里等他还是如何？”
“先走，他自会寻来。”莫如悔随意一摆手。
马车连夜南下，车速不算太快，却马不停蹄。
镜渊有许多话想问，但上路以后最先做的竟是拿出一包衣物递了过去。
莫如悔闭目调息坐得极其板正，似乎隔绝对外界的一切反应，却瞬间睁了眼。他从衣物一路顺着手臂看到镜渊脸上，笑道：“哪来的。”
不怪他如此问，莫大谷主一道行来甚是恣意，向来能买新的不穿旧的，专门找大城镇落脚，只要有条件沐浴必换新衣——目前全被他造光了，已经没有可以换洗的衣物了。
他这么挑剔，宁愿穿血衣也不肯穿别人穿过的衣服，甚至连自己的衣服染了血，日后也决计不会再穿，可递过来的衣物面料柔软轻便，分明是新衣。
镜渊指了下昏昏欲睡的施青戎，低声道：“找他时边上有家布庄顺口问了句，正巧有尺寸合适新裁的成衣，就买回来了。”
“这么晚了布庄还开着？”莫如悔似笑非笑瞧着他，直到他脸上泛出了窘意。
所幸他也不追问，只是唇角一勾说着“你有心了”，一边把外裳脱了随意拎了一件披上，点了点头：“不错还算合身，你记得挺清楚。”
施青戎眼睛眯开一道缝，几乎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能不清楚么，尺码背不下来也能比划啊。”
他说着抬臂做了个揽抱的动作，又意会地比了下个头，一摆手满脸的嫌弃：“这叫什么？了如指掌？”
莫如悔默默想象了一下镜渊跟店家比划他腰围身量、肩宽袖长的情景，半晌僵着身子一动也没动。
谷主大人突然有些庆幸自己顶着张八风不动的厚脸皮，还有昏暗的夜色做掩，任谁也看不出他那张万年冷脸早已微微发红。
镜渊低着脑袋不敢看莫如悔，心里着魔似的一片滚烫，脑子里滚过来滚过去净是些有的没的，忽然怀中一软，莫如悔靠了进来。
莫如悔歪着身子舒舒服服调整了一个特别惬意的姿势，拉过镜渊的胳膊搂在自己腰上，然后意味深长地睨着施青戎：“唉，施大少孤家寡人，再多红粉知己了如指掌又有何用？”
“……”施青戎决定趁着夜色好还是继续睡一觉吧。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