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2)
两个人挤在一个伞下还是有些勉强,莫如悔把伞往他那边倾了过去,道:“没想到啊,我以为我越晚回来你越逍遥,巴不得我不回来。”
“我没有。”
“嗯,你父亲病还没好,确实该盼着我回来。”
镜渊沉默了下去。
不是这样的,他清清楚楚明白自己盼着他回来,不是因为父亲的病,而是因为——
因为——
我很想你。
镜渊陡然一惊,刹那间好像拨云见月醒悟到了什么,可那轮明月实在太耀眼,迷得他头晕目眩。
也许是因为他沉默了太久,莫如悔也安静了下来。
雨声敲得满耳簌簌轻响,两人默默走了许久,莫如悔忽然开了口:“镜渊。”
“嗯?”
“以后有机会的话,跟我一起回绝命谷吧。”
镜渊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可惜对方面上没有什么值得揣摩的表情,自始至终平淡如常。
他顿了一下,道:“那怎么也得等我父亲病好了以后。”
从某些角度说也可以认为他是含蓄的同意了
莫如悔闭上眼极淡地叹了口气,随后微微一笑。
那时镜渊不懂他为何会叹气,只觉他笑得意味深长。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镜渊不想再纠结此事了,话题一转,“之前说的寒潭我专门去过了,风景不错位置也还好,哪天天气好了,我带你去。”
莫如悔嗯了一声,正要夸他一句,蓦然耳尖一颤,听闻一道极其细微的,不属于雨声的响动。他脚步微顿,不露痕迹地扫视着周围。
层林濛濛,尽笼烟雨。
“怎么了?”
“没什么。”莫如悔迟疑地摇了摇头,道:“雨水太大,衣服湿了。”说完举起袍袖,果然湿了一片。
“这伞本就不大,你还非往我这边送,能不淋着么?”镜渊语调略带责备,手却有力地揽着人往身边一拉,“伞给我,我来打。”
莫如悔偏过头掩唇轻轻咳了几声。
镜渊的胳膊还虚搂在他腰际,顿时感到了他浑身由内而外的震颤,知他是真的在咳,而不是什么难为情的表象。
忙抢过伞问:“怎么咳起来了?”
莫如悔一摆手,平复气息道:“无妨,只有些伤风,歇几天就好了。”
“最近倒春寒,你怎不多加注意。”镜渊眉心攒得更紧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结果触手就摸到了那清瘦的肩胛,支棱在衣衫下单薄得硌人,道:“你都伤风了还穿这么少?”
“我路赶得急,有些累而已,不碍事。”莫如悔不以为意。
镜渊心叹着这人真是又冷又硬不识好歹,本想再训,可瞅着他颇不好看的面色,不知怎得心底生出点柔软的滋味,打趣道:“堂堂莫大谷主,还风邪入肺,说出去叫人笑话。”
莫如悔真听得笑了,笑了笑就又想咳,忍了半天才道:“小题大做,谁敢笑本座。”
镜渊举伞牢牢罩在他头顶,搂着人往怀里带:“我就说让你歇着,你还非送我。”
单看这搂人的架势,倒是有些知道疼人了,莫如悔恍恍惚惚想着。
这种行为到底是出于男人骨子里对配偶本能的占有欲和保护欲,还是因为被冷落久了,终于开窍了?
“……”莫如悔一哂,“送你只是顺带,我要去看看你父亲。”
一句话瞬间占据了制高点,将镜渊所有牢骚全堵在了嗓子眼里。
莫如悔送人到清云殿,正碰到曲长老在门口。
曲长老见他回来了,还与镜渊相携而来,愣了一下,道了句:“莫谷主别来无恙。”
莫如悔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径直往后殿走。
“此番回去,想必有什么麻烦事,谷主也都处理完了吧?”
莫如悔冷笑一声,停步看向他:“曲长老似乎很感兴趣?”
曲长老不愿直言,索性向镜渊使了个眼色。
镜渊一动不动抱臂站在廊沿,看着滴水的雨幕,半晌才道:“他愿意做什么是他的事情,我管不着。”
出乎意料他这么讲,曲长老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到莫如悔身上,被莫如悔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一刺,再次转回到镜渊身上,只看他仍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无可奈何摇摇头往殿里去了。
莫如悔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问:“你管不着谁管得着?”
镜渊苦笑道:“我哪管得了你?”
“你想管,嗯?”莫如悔促狭地捏着他耳垂,直接将人按在门边,镜渊越是躲避他越是揉。
“问你呢,想不想管?”湿热的呼吸就这么往脖颈子里钻。
镜渊算是明白了,只要当场就他们两个人,这大魔头的性子就愈放恣愈猖狂,天王老子也管不了他,无奈道:“我管,我管总可以了吧。”
莫如悔这才宽宏大量地放过他。
后殿中。
镜鸿复还是那副枯瘦沉静的模样,与他离去前并无二致,想来这番病痛折磨已经把身子损耗得一塌糊涂,短时间内不可能调养回以前的状态。
莫如悔诊了脉又用内力温养了一番筋络,正打算起身,一抬眼却看到了静立于榻边的侍者。
以往来讲,他并不会专门分出注意力打量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可今天却额外看了两眼。
原因不外乎此人正是之前舍身为城主挡了一刀的人。
只见羽飞凌垂首站于一旁,颇有些低眉顺目的乖巧,即使感到了莫如悔在审视他,依然一动不动没有抬眼。
倒有点不卑不亢的姿态。
莫如悔确实没料到这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过了不到两个月居然又回来照顾老城主了,不由多注视了他一会儿。
这人生得眉清目秀,腼腆乖巧,越打量他,他头埋得愈低,一言不发任凭凝睇。
莫如悔饶有兴致地看了少顷,见他规规矩矩不言不语,倒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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