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2)
离得还有两三步,身后的“丐帮长老”变身拉拉队:“卫泽!卫泽!我们我们!等你无悔!请客请客……”
李柳一和卫泽算是某种程度的“秘密恋爱”,猛地想起这一茬,她疾风骤雨地刹住脚。
可卫泽毫不犹豫,呼吸一丝不苟地裂在胸口,他憋了一身“舍不得”,疯了似的丢开行李,伸手把没心没肺的小姑娘拽进胳膊,在“拉拉队”抵达前,几辆车难分难舍地遮掩而来,和她简短地抱了一下。
“卫泽,没想到吧!惊喜吧!”张大灯泡眼疾手快,一个助跑跳到卫泽身上,成功挤开李柳一,死死扒住卫泽的脖子,“我们好想你!放假也不浪,专门就等你!走走走,离学校不远新开了家游戏厅,是叫小明,啧?小强,还是小红?兄弟姐妹给优秀的你接风!”
说完,还不嫌腻人地蹭了两下脖子,“呀!还有我还有我!”元木木不甘人后,喊着口号蹦过去,一把从背后搂住卫泽。
“啪唧!”元木木的塑料书袋不停甩在卫泽肋骨,“呜呜……”张大伟摇头晃脑,转动陀螺般的书包糊得卫泽呼吸不畅。
等他水深火热地撕开前后两位“狗皮包袱”,三个女生一边分吃了李柳一的冰棍一边参观完毕,并且十分识大体地远远走开。
六个冤家终于凑齐,踩着夕阳的尾巴,准备杀进狭窄拥挤的花盆胡同。
“花盆胡同”最开始是个叽叽喳喳的花鸟街,大概挨着学校,风水挺兴隆,做生意的都赚出一肚子油水,经过扩建整改,贩夫走卒一应俱全。
据说这家“好玩死”的游戏厅占了胡同财源滚滚的中间地盘,离三中大概十五分钟,方便各年级大军走过去送钱。
可卫泽他们……
门槛还没踏进一步,李柳一就一本正经地开始眼馋,“别人的永远是最好吃的”,指着胡同口火爆的“芒果捞”,小小声地跟卫泽嚷嚷想吃,卫泽被李柳一看得星星月亮都给摘,又不肯让她排队,只好前后夹击地站了半个小时。
等一人捧上一杯硕大的芒果,紫薇走了两步随手一指:“这个花挺好看。”
站在摊子后的老大爷递上小盆正要科普,李柳一笑眯眯地凑过去看,边吃边帮腔:“那个比这个好看。”
然后,江妹妹莫名其妙就陷入苦恼……三个人理所当然地同时嘚嘚了十分钟,谁也没听见谁说的,各自还挺津津有味,摊前的人来了又来,只有大爷端着盆,听得摇摆不定。
吃了一嘴屎黄色芒果的张大伟倒是没趁机当搅屎棍,他惜字如金,遇到蟾蜍、□□等两栖动物就一脸天真地等,研究它们如何吞苍蝇。
元木木想着白浩然,从鹦鹉到彩色热带鱼什么都想给他买又怕被骂,只好做个孝顺的小孙子,给他爷爷养的绿头龟挑了盒扭得风生水起的活蚯蚓。
千难万险也走不到游戏厅,牛梨花的电话和催促的暮色同时降临:“……土狗带着宝贝,你们几个小孩都赶紧回!”
卫泽的请客眼睁睁要泡汤,除了他,几个人还挺兴高采烈,各自抱着一堆鸡零狗碎决定顺延到下次,为防止人人拖后腿:“直接游戏厅见!”
卫泽拉着李柳一不敢耽误,到家后,几个家长却留下一桌温热的菜,跟着全小区集体出动,轰轰烈烈地跑去蹭第一家烧暖气的。
电视机里乞丐正英雄救美,响出一股复杂的热切,卫泽草草吃了几口,收拾碗筷,撑起一身疲惫走进客厅,僵直的后背陷进沙发圆垫,看字幕都有点眼花:“李柳一,我每天做很多题、还有很多遍实验,很累。”
李柳一缩在沙发另一边,和卫泽隔了两个抱枕,偷瞄他,明明很大的人了,也能累出一点撒娇来,她想了想,一口气跳下沙发,拖鞋蹭着地跑进隔壁屋,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一脸求夸地抱着一沓攒的卷纸,全是卫泽缺课的存货,按着日期、科目分门别类地收好,连个角都没折,整整齐齐地塞到他手上:“多做点卷子。”
卫泽呆滞了一会,手指抠着厚厚的卷子一角:“李柳一,我坐了六个小时的车,超累。”
李柳一眼睛钉在屏幕上,对着电视里花枝招展的小娘子移不开,点点头,试了一口水温,把手里瓷白的小杯递给卫泽:“多喝点热水。”
“李柳一,我今天提行李走很多路,累死了。”可他还是没法老老实实地睡觉,杯口奄奄一息的热气往卫泽下巴上扑,他慢半拍地忘了躲,抬手挥开烦人的抱枕。
客厅在李柳一东西南北等于上下左右的脑子里,划分成家里吃喝弹唱的公共领地,适合跟她爸跟着晚会主持人猜中秋灯谜;也可以抱着沙发当蹦蹦床,哭着说是公主的嫁妆……就是不能和卫泽早恋,没人也不行。
她心烦地搁下杯子,入眼是牛梨花织的电话罩、照片摆得应有尽有……一伸胳膊,捡起地上的抱枕,上面绣的两只野鸡似的丑鸳鸯还是她小时候画的。
以前跌爬滚打、柴米油盐的痕迹,变成现在万般不可逾越的罪证,“你这个背信弃义、说话像放屁的负心汉!”屏幕里的小娘子柳眉上挑。
李柳一听着,心往不见边际的深渊坠,怎么也不侧头,只好目不斜视地维持镇定:“一边做卷子一边多喝热水。”
可身边的少年不依不饶,卫泽于千丝万缕的念头中呼出一口滚烫的气,向后靠,孤零零地说:“想你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