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2）

过了好久，阿五才从牙齿里磨出一句话：“你为什么现在敢坦白这些？”

小云目光黯淡，失意又无策地看着阿五：“我直到现在才明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并不是占有，而是成全。我将他栓在身边的这一年，他每天都活在沉重的忧郁里，从来不快乐，我……我想把他还回去。之前的错误是我一手造成，我必须得亲自来解释清楚。”

阿五摇头：“不必了。”

“不是为我！”小云有些迫切地看着阿五，“我实在看不得他一日比一日瘦下去，也许唐夫人是唯一能治愈他的人。”

阿五将无灵的那块牌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紧紧握住，哂笑一声：“这些话早半年说，也许还有用，可现在，实在太晚了。”

“唐夫人……变心了吗？”小云语气复杂，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悬心。

阿五的笑意变得悠长、悠长而又沁心凉。

自他随无灵回念顷之后，一日日见证了一个好端端的人是怎么心血灰败的。

无灵做一切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每日做的最多的，就是看着穆远川那一沓写着她名字的纸发呆。她开始整日整日的沉默寡言，唯一和外界的联系，就是和宋白、菂儿通信，看他们活色生香的日子，无灵也会为他们短暂的开心。

夏天的时候，无灵怕热，常常把自己关在屋里练字，阿五出去处理事情，隔了一段时间再回念顷，就见无灵身体愈发单薄，像一片叶子，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无灵浑然不觉，也不以为意，食不下咽，寝不安眠。

直到秋天，那是无灵最喜欢的时节，无灵终于愿意出门，在风口里坐了半个时辰，谁劝也不听，谁也劝不动，她就怔怔地坐在那儿。后来是甘棠去找阿五，阿五强行把无灵抱回房间的。

可那时已迟了，无灵受了风寒，从此一病不起。

秋天一日凉过一天，无灵的身子也一天比一天更虚弱，她不肯吃药，后来连饭也不肯吃了。所有人看在眼里，都知道她不会好了，甚至连那天的吹风都是她有意为之。她一心求死，再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阿五又从外面回到念顷的那天，无灵叫人把她扶起来，半躺在床上，命阿五陪着她，给她讲故事。

阿五看她这样子，心里难过，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样，含混地发不出声音。他努力平静又温柔地看着无灵，拍拍她身上盖的被子，讲他们往日的故事。

无灵就闭着眼睛，听他讲到穆远川的时候，她就轻轻地笑，有时还会点点头。阿五知道她始终是放不下，于是有关穆远川的所有旧事，他都讲得格外温存。

讲到后来，日薄西山，蔼蔼暮色。灵隐寺里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

无灵就笑，她实在虚弱地说不出话了，声音低得厉害：“阿五，我把咫尺楼交给你。”

阿五说不出话来，哪怕心里早有准备，当这一刻就在眼前的时候，他的鼻腔酸涩肿胀到像有火在烧。阿五只能用力地、用力地点头。

无灵嘴巴又微微张，可她实在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这二十多年，浑浑噩噩，疲惫不堪，实在太累了。

无灵的眼睛翕动，最后缓缓地、沉沉地垂了下去，再也没说一个字。

……

无灵的消亡，是念顷秘而不宣的消息，从念顷岛封锁起来，没有一个字泄漏到外面。

阿五依旧管着妙音楼的事情，依旧时不时地回灵隐寺给空荡荡的院子讲故事，依旧像……无灵还在的时候一样。

他控制的很好的情绪，在这一刻忽然出现了缺口。

“她到死都没有变心。”

※※※※※※※※※※※※※※※※※※※※

这个结局是忽然来的，有一天睡起来我想，要不然就写一个这样的结局吧。

但放到番外里，代表它不算是真正的结局。

我下一篇要写的以宁璋为主角，和《覆手为谋》的时间线是顺应的，也许那时我会想到一个更好的结局，再重新放到宁璋的故事背景里。

所以这一篇番外，就自行取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