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男孩与魔王（2/2）
徐盛不解，游弋仰起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趣事，唇边带着一抹笑意。
“这只是一个游戏，一个问与答的小游戏。有一些问题我一直想不通，这么多年了，我总是在思索，却无法得到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
静默中，游弋看向走廊深处，良久叹道：“……我也曾试图从他人口中寻求答案，可后来我才明白，所有的描述都是那么苍白无力，语言无法让答疑者了解我的深意。我必须让他们身临其境，从而做出他们发自内心的选择。”
徐盛小心翼翼地说：“所以，您才构建起这个舞台？”
游弋点了点头：“但很快我又发现，我无法从当地人的口中寻求答案。他们畏惧我，恨透了我，不用我去引导，就会想尽办法杀掉尚未出生的我。”
说到这里，游弋的眼中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
他说：“然后我的世界中……居然有客人到访……”
哪怕跟随了游弋许多年，徐盛这时还是忍不住心头发寒。
游弋快乐地说：“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是最好的素材，可惜……”他的表情渐渐冷却，“他们明明和我无冤无仇，却和当地人一样，只想着如何才能杀掉我。我耐心地向他们求助，换来的是什么呢？睡梦中的一击，背后的一刀，掺入饮料中的毒药……我原本已经不对这些人有所期待，只想玩玩他们，就像他们猜测的一样，这只是一个无处可逃的狩猎游戏罢了。”
“然而她却解答了您的疑惑？”徐盛轻声问。
游弋温和地笑了笑：“是啊，没想到她给了我我所期待的答案……”
徐盛没敢应声，游弋停住了脚步：“你想知道我的问题和她的答案吗？”
徐盛恭敬地说：“如果主人愿意与我分享，那是我的荣幸。”
游弋走到窗边，室外的浓雾在一瞬间散去，月光洒落，在地面投下两人的影子。他在月色中平静地说：“我一直在思考，我的出生是对是错？如果我没有出生，也许你们会继续过你们平静的生活，不至于疯狂至此，我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世界风平浪静，每个人都快快乐乐，这多好？”
“主人……”徐盛忍不住开口，“这是我们的错，我们深感歉意。”
游弋双手撑在窗沿上，否定道：“不，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我思考了良久，哪怕时间倒流，每一个齿轮都会在他们原有的位置上锲而不舍的运作，结果还是一样。个人意志无法与集体意志相抗衡，简单的外力难以斩断奔流的大江。所以，如果我没有出生的话就好了……”
徐盛听到这里心头一凛，他正要说些什么，游弋垂下头将脸埋在手臂中，肩膀一颤一颤地抖动着。徐盛忍不住开始发抖，他知道游弋在笑，他的主人绝不是那种会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人。
游弋也如他所料，闷笑出声：“呵，凭什么？”
他直起身，回到走廊的阴影中。
“这才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游弋叹道，“我也想要看看这个美丽多姿的世界，我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凭什么我要为了其他人的幸福，被剥夺出生的权利！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难道是我想让事情变成这样的吗？”
游弋像是生气了，言语中流露出一丝狠厉。
徐盛这时想起一件事。
许多年前，似乎有一个女人对着游弋嘶声力竭地怒吼道：“你是个魔鬼！你根本不该出生！如果你死在她的肚子里就好了！”
那时游弋听后只是笑了笑，任女人诅咒他，然后放她离开。
但徐盛想，游弋终归是介意的……
游弋笑意渐浓：“所以，如果第一幕他们全员选择杀死未出生的我，你们会帮我解决掉他们的，对吗？谁让我是你们所期待着的‘神’呢？”
徐盛沉默不语，他想起睡在客厅中的小姑娘当时说的话。
她含泪对游弋说——
“他想要被生下来，他正在努力地离开母亲，他想要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
“无论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无论他的出生是否在回应这些人的期待！至少他现在想要活下去！你必须让他活下去！”
徐盛默默垂着头。
从前也有人认为不该伤害未出生的游弋，但他们的理由往往从自身的利益出发，像夏深和计小蕊一样，那远不是游弋所期待的答案。
这个小姑娘不一样，她恐怕道出了游弋的心声——
哪怕他的出生会让许多人遭遇不幸，他依然想要诞生于世。
他的主人说他在寻找答案，其实他早已明白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寻找的只是一个发自内心认同这个答案的人罢了。
而他的所作所为，仅是在证明自己的答案不是错的。
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徐盛无声地轻叹。
无论他的主人如今变得多么强大，他从来只是那个会在集会夜结束后，孤单地在房间里弹琴的小男孩……
“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和它的答案……”游弋缓缓道。
————
两人沿着走廊继续前行。
“第二幕，我如愿诞生了。”
游弋轻描淡写：“可诞生后的我，只会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仿佛抓到问题的关键，徐盛回忆起方一晴与游弋在雨夜中的对话，他小心翼翼地问：“您想知道如何才能离开小镇？”
游弋摇了摇头，嘲讽道：“离开？我能离开吗？你们会让我离开吗？”
徐盛的心中立刻有了答案——当年的他们，永远不会放手。
游弋是他们的神，他们怎么可能让他离开。他们控制，强迫游弋留在小镇中，就像游弋所演绎的一样，无论小姑娘多么努力，她都不会成功。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他的主人从没有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譬如时间重置，男孩能离开他的噩梦，拥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仿佛意识到什么，徐盛打了个激灵。他察觉到这不仅是一场寻求答案的演出，他的主人在重演历史的过程中，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徐盛蓦地想起游弋方才与小姑娘的对话。
小姑娘说，她的能力是——
“主人……”徐盛的声音在打颤。
游弋平静地说：“世界远比我想象中大，你们奉我为神，可我知道我并不是神，只是一个有些不一样的人类。那世界上真的存在‘神’吗？我也想去看一看，看一看在这之外的一切……”
徐盛蓦地停在原处，他突然产生一种错觉。
他的主人要离开了，他所看到的是他们看不到的东西，而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挽留，只能站在原处注视着游弋渐行渐远……
思索至此，徐盛心中有一瞬的失落。
这时，游弋问：“这一次，你们会放我离开吗？”
徐盛只觉眼中似乎有泪花在闪动，哪怕不愿意，如今的游弋也不是他们能够阻拦的那个小小的男孩了。他的羽翼已经丰满，只要他想，就能抛下所有人离开这个泥潭。
徐盛带着些许颤音说：“自然会如主人所愿。”
游弋淡淡一笑：“男孩的困境远非逃离小镇那么简单，他需要的答案晴晴已经告诉你们了——唯有自救方可脱困。
“男孩要做的是改变他自己，像从前的我一样——
“凡人应当侍奉神，怎可妄图操纵神，你说是不是？”
徐盛站在原处沉声道：“是，我们会永远忠于您，永世侍奉您。”
游弋转头看向徐盛，脸上有一丝不快：“所以你还傻站着干什么！”
徐盛一惊，游弋已经继续向前走去。
他漫不经心地说：“虽然不如意，但你们也算供奉了我一生。反正现在我和你们绑在了一起，去哪里都得带着你们，真烦！”
徐盛匆忙拭去眼角的泪花，跟上游弋的脚步。
他笑道：“遵命，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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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其实还没完，看了下字数，感觉剩下的要放下一章写了。
过会会修一下文，有修改都是在抓虫，见谅。
下一更估计周末了~~~